2024年9月28日 星期六

瑞芳之行

    搭火車在瑞芳站下車的遊客頗多,大部份人潮都往前站出口走,斗大的招牌標示著前往「九份、金瓜石」的路線,我卻朝著另一頭標示著「瑞芳老街」的東出口走去。

  但老街看起來不像一般老街那樣帶著繁華熱絡感,滄桑的街容上,零星開著幾間尚未營業的小吃店,一旁還放著資源回收的紙箱、保特瓶,數量頗多,早上八點半的時刻,只有美而美早餐店裡有客人在吃東西,我往前行,逢甲路橫行於前,我沿著一邊山𤩹,一邊水泥樓房的柏油路繼續走著,希望看看市區內的街道,看看附近人家。

   市場內擠滿著購買菜蔬食物的當地人,廣東粥、鍋燒麵、中菜自助餐店內吸引吃早餐的民眾,愈往鄉下的地方,當地人愈愛吃傳統的清粥小菜,不過,到處林立著便利商店,賣西式早餐,如奶茶、三明治、吐司蛋的店舖也不少,整條街人車熱絡。

  我又往瑞芳市區內一座漆著藍色的大橋方向走去,這條路名較奇特,叫三爪子坑路,後面臨著一座小山,山上還留著幾座墳墓,白天在豔陽照射下,兩排密佈的房舍,顯得生氣蓬勃,看起來倒不覺得恐怖,巷口出現一間便利商店,往前過了橋頭轉角,又一間便利商店,果然店如其名的”便利”呀!我也往店內吹冷氣,買了茶類飲料,邊走邊喝,有時候,感覺也挺愜意!

  走了約莫半個鐘頭左右,橋邊種著幾棵老榕樹,樹前有座漆著紅柱的涼亭,涼亭上寫著「知足常樂」的漆金黑字,不少老人在此乘涼聊天,我把背包放在圍著老榕的木圓椅上,喝了幾口水,看看手機有沒有待回覆的新訊息,樹蔭下迎面吹來幾股涼風,趨散了八月伏天的悶熱,沿路只有四層樓高的房子,天際線開闊不少,藍天上,竟無浮著半片白雲,竟一味地藍到底,風兒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響,此刻清楚地傳進我耳內,窒悶的氣候似乎讓風趨散了不少。

  坐在樹下休息片刻,小歇一會兒,暫時卸下沈重的背包,老榕樹下的涼亭內,坐著許多老人聊天下棋,山野間的樹木山河散發著靈毓芬芳的氣息,我與山水相看兩不厭,在這片刻的寧靜美好裡,我不必趕路,我也不是過客,而是歸人,可以悠緩地在這片天地裡停留稍許。

  我總歸是得走的,又回到當初來的那地方,明燈路三段上還設有常見的咖啡店,來到外地,我卻仍如往常作息般,又找到一間咖啡館坐下,打開筆電,準備了自己的工作。

  那座乘涼亭下的藍天,山澗溪流潺潺,早餐店內吃食的當地居民,尚無人蹤的老街,都使我想起經過瑞芳市區時的難忘情景。







咖啡貓與我

     一整天咖啡都在睡覺,尤其下雨天睡得更香,據我觀察,咖啡最近的食量變少,每天不怎麼餵它,牠也不太會吵了,前幾天牠又將貓飼料吐了一地,我遂決定餓它幾天。

   今天我有點氣憤,牠竟然睡在我常坐的那張布沙發椅上,帶著沾著泥水的貓腳印,直接睡個四腳朝天,偶爾更換睡姿,變成側睡。

   下午突然下了場大雨,空氣變得涼爽許多,我在室內磨蹭著,一會兒看書,一會兒掃地,一會兒踱到戶外看滴滴答答的雨,落在馬路上,也就沒怎麼注意貓在做什麼。

   我在電腦桌前寫東西時,腳下突然被一團毛毛的東西摩嗦著,我低頭一看,不知何時,咖啡貓已從椅子上跑到我腳邊,喵喵叫了兩聲,這時候我也知道,該是餵牠吃東西的時間了。

  我謹慎地從貓飼料罐裡,大約抓了二十顆左右的小餅乾,放在圓形的食器內,咖啡立即飛奔上來,興奮地整張貓臉都像要舔乾小餅一樣,我放下手中的工作,翻閱2013年的舊筆記本。

  那段時間,我住桃園鄉下養病,曾騎著腳踏車從鶯歌一路找房子,找到桃園,找了一個月左右,總算找到一間看起來還算滿意的房子,可惜的是,事前我不知道房子會漏水,房東人品不太好,以致住了一年之後,又回到台北家中居住。

  當時的我,就像這隻咖啡貓一樣,每天都陷入昏睡當中,鎮日放著西洋古典音樂,重覆聽著「十二首大提琴曲」、「石進鋼琴曲」,下午太陽快下山的時候,騎單車沿著中正三路往桃園方向前行,累了,停在路邊看彎彎的月亮掛在寶藍色的天空上,下邊掛著幾顆特別明亮的星星,有時候順著馬路,騎到市中心,在那裡吃完晚餐之後再回家

  不知怎的,我覺得住在桃園鄉下那一年,時間過得特別快,事後回想起,彷彿像三個月的時間那麼的短。回到居住空間如此緊密的台北市區後,我總懷念起鄉下那一大片青青的草原,以及太陽快下山時,那顆橘紅色圓圓的落日,夏天的晚上,空氣很涼爽,我躺在大理石椅上,睡到半夜,還會感到發冷呢!

  我望著咖啡貓又回到牠的布沙發上,繼續昏睡,牠那身毛髮,加上台北悶熱的氣候,會不會睡到一半,竟冒出了一身熱汗呢!

  我覺得咖啡貓,還是比較喜歡在外面遊盪,在餓了的時候,才會回到屋內吧!



2024年6月28日 星期五

糖炒栗子 -- 《中華日報》副刊 2024/6/29 刊出

    

     每逢秋末冬初的這時節,鬧市街頭,除了常見的水煮花生和菱角的攤販外,還多了「糖炒栗子」這樣外來物。

   為何我會認為糖炒栗子是外來物呢?這點大概是跟我從小到大的吃食習慣有關,從小到大,我們一家子慣常吃的是母親煮的三餐,外食對我們一家而言,是過於奢侈的開銷,像三明治也是成長後的我,才較常吃到的東西。

   長在鄉下的我,到了國小四年級,看見同學的早餐,吃著一個三角形的白麵包,中間夾著小黃瓜和蛋黃,外面包著一層透明塑膠,吃時還得撕開來,那時我還不知道這種食物叫「三明治」。

    成長後,我完全顛覆了母親常煮的那些食物的價值,每天早餐自動由清粥小菜,轉變成麵包或三明治配杯奶茶,就連糖炒栗子這樣食物,我也忘了是幾歲以後,才看見有這種東西存在呢!

   慣常料理的母親,準備三餐難以兼顧全家人的喜好,這一點也從豆漿饅頭紅豆餅的早點看出來,因為母親不愛吃三明治的原因,也沒想到小孩子可能會想吃這種陌生食物,所以我竟直到國小四年級才曉得有三明治存在,足足變成了一個同學眼中的土包子。

   母親吃栗子的做法是,習慣煮成湯來喝,我卻偏愛糖炒栗子,用鐵鏟加石頭拌在大鐵鍋內,一大把一大把地和著底下一團熱火,炒得鏘鏘作響,呼呼冒出的一團熱氣,比起賣水煮花生和菱角的小販,炒栗子的做法看起來要熱鬧多了。

   每年十月至來年的四月,正是栗子成長的季節,手推車的小販佇足在固定的街頭鬧市裡,板車上放著一小牛皮厚黃的紙袋,裡面裝了半公斤的糖炒栗子,一袋約要一百多元的價錢。

   它的果實含脂肪和澱粉,吃上二十多顆,配上幾口清茶,肚皮隨之也會脹得吃不下任何東西,一小袋,可吃上好幾天。

   雖然常吃糖炒栗子,卻不了解為何小販要將小石頭和栗子一起放在鍋內熱炒呢?不知道小石頭有何功能存在的我,站在一旁看小販炒栗子,炒栗子時的手法是上下不斷翻攪,而不是左右來回地翻炒。

   關於這石頭炒栗子的問題,原本我是想直接問攤販的,但由於夏天時候,曾在菜市場內看見一盆頗好看的花,問攤販花名時,攤販竟說這叫「富貴樹」,還是「金銀花」什麼的,我聽了之後,覺得花名太俗氣,竟失去買此花的雅趣了。

   從此之後,我認為攤販比較懂得賣產品,但對產品的生成過程之類的問題,可能是不太了解。

   我決定自己上網找解答。

   如果直接炒栗子,栗子之間的空隙過大,加上石頭可填補栗子間的空隙,提高加熱傳導的效率,小石頭能讓栗子均勻受熱,至於攤販將栗子上下翻動的炒法,主要是待在上層的栗子會與外面溫度接觸,所以有降溫的效果,如果過熱的話,栗子會爆裂開來。

   自己買栗子加熱時,就得注意,必須先將栗子的上方切個孔出來,以免加熱時,殻內的水蒸氣會迅速增加,封閉的栗子殻受不了裡面過大的壓力,就會爆炸開來。

   深秋是一個蟹黃栗子熟的好時節,散步於小攤販佇足的鬧市街頭,一邊觀看他們戴著厚帽,穿著夾克外套,也許腳下還套著雙塑膠雨靴,那時候的我,總愛在街頭遊盪翻玩,直晃到個把鐘頭過去了,才提著手中的小紙袋,一路哼哼唱唱地,消失於向晚寒風颯颯飄零的街頭。

2024年6月14日 星期五

香檳氣泡酒

 

      

      香檳指的是在法國香檳區所生產出來的氣泡酒,僅限使用法國香檳區種出的葡萄釀製而成。除了在法國香檳區所生產出來的氣泡酒稱之為香檳外,其他國家地區就算也是以傳統方法和同等品種的葡萄如法釀製,仍舊無法稱之為香檳,僅能稱之為氣泡酒。

      除了法國之外,其他地區也出產氣泡酒, 如西班牙的卡瓦、義大利的阿斯蒂、南非的Cap classique,美國加州也是重要的氣泡酒產區,氣泡酒的發源地英國,也有香檳風格的氣泡酒。

      香檳與氣泡酒,主要的差異在於,香檳的氣泡是在瓶中經過發酵所產生的二氧化碳, 口感細緻柔順;而一般氣泡酒的二氧化碳, 乃是利用高壓的方式,打入葡萄酒中,氣泡顆粒較大,喝起來比較像加了氣的葡萄酒。氣泡酒屬葡萄酒的一種,通常是白色或粉紅色,但如義大利和澳洲等國也分別用布拉凱托紅葡萄和希哈紅葡萄釀造紅色的氣泡酒。

      釀酒師在第一步驟將葡萄第一次發酵,產生酒精,釀成的各種基酒會調配成 Cuvée( 混釀酒);然後,在調配好的酒中加入糖&酵母後裝瓶,密封陳年,進行第二次的發酵。  第二次發酵在酒瓶中產生的重要主角-二氧化碳(CO2)將不得不被困在瓶子裡, 因為瓶內的氣壓而暫時溶於酒液之中(據說這個新奇的釀造過程是由十八世紀一位天主教修士唐培里儂(Dom Perignon,1638-1715)在釀製時發現,在發酵過程未完成前, 把瓶口封住,不讓二氧化碳逃走,就可以製造出開瓶後會冒泡的酒!)

      香檳瓶內的二氧化碳就這樣蘊含著能量, 靜待下次開瓶時在每位品酒者眼前彈出氣泡。在杯中的香檳氣泡還有一個相當重要的任務:他們能將葡萄酒中好聞的脂肪酸等芳香物質,快速地帶到杯頂散發,讓品飲者有美好的聞香體驗。

      雖說製程描述看似容易,各大酒莊為了使氣泡能夠在大小、竄流速度、持久度上技勝一籌,可是在配方及瓶內氣壓量測上都有精準的計算呢,所以說香檳的泡泡可說是香檳優劣的關鍵。

     香檳在開瓶的时候,如果不想讓香檳噴出来,就應該在開瓶前避免劇烈震動,以免加大瓶内的氣壓。另外香檳侍酒時,需要先對香檳進行冰鎮冷藏,大概冷藏到 6 攝氏度, 這樣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香檳開瓶時噴出来。



2024年5月19日 星期日

《親親貓》-- 中華日報副刊- 2024/2/23 刊出


    右臉頰上彷彿沾了蝸牛液般,濕濕黏黏滑滑的觸感一直上下來回地舔舐著,我翻了一個身,忽地一聲「喵」地嚎叫聲,將半睡半醒之間的我驚醒了。

    一張尖頭型的臉,配上兩只垂順軟弱的毛耳朵,此時正睜著兩隻圓圓眼看著我,嘴邊還不小心露出長長兩根犬齒牙。

    自我成長後,還未跟任何動物這般親膩地處在同一張睡榻上,這隻家貓,從去年的冬夜之後,原本被養在一處廢棄的屋宇內,變成了待在客廳和臥房之間游走的愛貓一隻。

    去年冬天的一個深夜裡,我因偶爾性地失眠,沿著屋簷下的走道來回地走動著,穿著長大衣的我,仍不敵空氣中的寒冷,雖然冷,我卻不想再添加任何衣物,就讓冬天徹底的在深夜漫延。

    眼睛才剛適應光線不足的黑夜,忽然聽見一微弱的喘息聲,不斷於附近的空地上迴盪著,我循著聲音,往前方走了一百公尺左右的距離,發現一隻野貓趴在摩托車椅上,不斷地發出「嗚-嗚-嗚」的叫聲,一邊還大聲的喘著氣,彷彿再不久就要斷了氣息般地哀鳴著,身子還不停地發抖。

    不知為何,牠竟不待在空屋裡面,溫暖的睡榻上,卻要爬到這不到十度的外邊上野著呢?一會兒,我發現了一件事,牠應該是生病了,貓會不會也感冒了呢!

    我一把抱起牠,原本牠還掙扎著要從我懷抱中掙脫,我不斷地用臉頰在牠的額頭上摩娑,還不斷地在貓背上來回撫摸著,過了幾分鐘,原本還喘著大氣,像呼吸困難的牠,漸漸地變得安靜下來,竟連呼吸聲也變平穩了。

    此時,忽然從我腦中閃出一道靈光,我想,這隻貓,不是生病了,而是感到孤獨的寒冷,牠需要的溫暖,不再是一牀柔軟溫厚的毛毯,而是需要與同類貓族之間往來的溫暖情誼,來融化牠日漸冰凍的寒冷的心。

    看著這隻小貓在我懷中,安適地睡著了,我忽然感到有點悲傷,以前的我,總認為野貓在外面爬摸滾玩,身上細菌較多,所以,我總對牠們保持著距離,也從未抱過牠們,任由牠們自生自滅。

    餵食野貓的任務,一向都是母親負責,每天傍晚,母親會固定在貓碗內,放上一把貓飼料,附近常見的那兩三隻野貓,總是等我母親離開後,才會放心地靠近貓碗旁,用最快的速度吃完貓食。

    貓溫暖的毛髮及體溫,從我的掌中傳到我心裡,我記起,我已不知有多久的時光,缺少與人接觸的肢體的溫暖,從我脫離童年時光後,也不再有父母的懷抱的溫暖,從我在別人都談了戀愛的年紀後,我也尚未尋覓到一位真心相愛的伴侶,我也從未感受到情人之間的愛情甜蜜。

    那天的冬夜裡,我跟這隻病貓一樣,感覺自己也活得不健康,缺少了很多應該去付出,或者說應該試著去尋覓的溫暖。

    我在牠帶著濡濕的粉紅色鼻頭上,親了一下,牠也回報我的熱情,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在我臉頰上來回地舔舐,舔得我有點癢,還一邊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從那晚之後,我就把這隻養在外面的野貓,抱回家中,放上貓沙和貓碗,此後,牠就盤踞在客廳的皮沙發上安睡。

    東方人不像西方人那般的習慣肢體接觸,法國人見面,不論男女,只要是朋友都會習慣性地親臉頰,先親左臉再親右臉,然後擁抱一下,這套做法就是朋友見面的儀式。

    中國人的習慣是,只有男女朋友之間才會親臉頰。

    此後,我就把這隻小貓當成我的貓情人。

2024年5月3日 星期五

書名《山丘下的圖書館》-- 石牌圖書館介紹

 【地名由來】

    關於石牌的地名由來,時光倒回至乾隆十七年(1752年),由淡水同知曾日瑛,為了確定漢人與原住民地域之界限,立石於交界處,以防止雙方爭執,該碑文引:「奉憲分府曾批斷東勢田、南勢園,歸番管業界。」這十七字的大意是,依法遵守福建省台灣府知府曾日瑛裁決:本區東側水田、南側旱地是歸平埔族社所擁有的土地產業界線。

   石牌地區原為台灣原住民凱達格蘭族的居住範圍,在清朝初年海禁開放以後,大陸移民來台拓墾,常越界侵墾當時台灣原住民的土地,清政府雖然屢次禁止漢人侵墾原住民土地,而立碑文明示,但此保護政策,最後仍徹底失敗,這些原住民的土地,最後仍成為漢人的土地。

    當時碑文應有許多塊,到了日據大正八年(1919年),僅存兩塊,一塊現在石牌捷運站,另一塊今安置在台北二二八紀念公園內。

  北投「石牌」的地名,係取音閩南語的「石牌仔」而來。





























捷運石牌站的石碑,內文為:「奉憲分府曾批斷東勢田、南勢園,歸番管業界。」 石碑高118公分、寬35公分、厚25公分

    碑原立於唭哩岸的田中,1930年代移至北投區石牌派出所庭園內,因派出所改建,又移至台北捷運淡水線石牌站,成為當地具歷史意義的地標。


【特色植物—芭蕉樹】















    
我愛聽雨打在芭蕉葉上的聲音,尤其在夜晚時分,傳來的陣陣芭蕉夜雨冷滴翠的獨自遣懷情景。
   古人也喜歡將芭蕉運用在詩詞內,使用最多的大約就是詩人獨自傷懷的哀傷情調,抒發人生中的愁悶心情,總的芭蕉夜雨三千篇,一「愁」字以蓋之。
像著名女詞人李清照的《添字醜奴兒・窗前誰種芭蕉樹》:
「窗前誰種芭蕉樹,陰滿中庭。陰滿中庭。葉葉心心,舒捲有餘清。
傷心枕上三更雨,點滴霖霪。點滴霖霪。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
寫夜雨打在芭蕉上,聲聲入耳,使本來就輾轉不眠的詞人更加愁傷。

宋代朱敦儒《菩薩蠻•芭蕉葉上秋風碧》
「芭蕉葉上秋風碧。晚來小雨流蘇濕⋯⋯⋯⋯無人同向夕,還是愁成憶。」

清代鄭板橋《芭蕉詩》
「芭蕉葉葉為多情,一葉才舒一葉生。
自是相思抽不盡,卻教風雨怨秋聲。」
詩人把自己主觀的情感賦予本為無情感色彩的芭蕉,認為「一葉才舒一葉生」,將芭蕉寫得繾綣多情。詩人又用外來的風雨比喻外界對於芭蕉的摧殘,益發增加了芭蕉哀怨的情致。






















芭蕉樹也成為畫家筆下充滿寧靜閒適筆調的生活情境之一,此畫為著名畫家廖繼春所繪。
   不僅是詩人喜愛芭蕉樹,連畫家也喜愛這種樸拙的植物,大片垂下的青綠色葉片,懸掛著可食用的果實,不但具營養價值,又可飽腹充饑,鄉間隨處可見它的蹤跡。
關於芭蕉樹的由來,已不可考,現有資料無處可循,只知它很早就生長於鄉野間。

【館藏特色--表演藝術】

    有時我希望像個藝術家一樣,可以因巡迴公演,而到處旅行,旅行很多時候伴隨著自我的放逐與流浪的色彩,何時我們的生活也可以走向開闊,不再侷限於蝸居的家、固定的生活模式?既然我也跟大多數人一樣,每天得在既定的軌跡上存活,卻希望每天都體會到不同的變化,那麼只好學會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每天走不一樣的路線回家,在這城市中尋找未曾去過的地方遊玩,或者學會欣賞不同的藝術活動。
   每年夏末至秋分時節,台北藝穗節持續登場,以前的我從未學會欣賞動態的藝術表演,載歌熱舞總是令我感到太過誇張熱鬧了些,劇團表演又不像電視劇那般平易近人,似乎太多的接觸,讓人感到不安,期望探索別人的內心,也許換來的是更冷漠的隔閡⋯⋯;但如果表演只是浮泛的流於表面,無法觸動心弦深處時,觀看任何演出只能充當打發無聊時間用,當無聊時光浮現時,透過戲劇、音樂、舞蹈、街頭藝術的多元演出,參與其中,無形中也增廣了視野。



















兩盆高大的馬拉巴粟樹粧點著三樓的閱報區,四樓放著許多藏書,此刻沒什麼人,報紙翻閱聲顯得格外清晰,筆記型電腦和手機,不知何時已成了館內常見的配備。

    我唸書的那個年代,沒有手機和筆電,只有桌上型彩色電腦,也沒有捷運,只有公車和台鐵,現在多了捷運和高鐵,交通速度加快的年代,我卻再也不趕時間了。事物的安排存在著許多反差,當你愈在意某件事,天意卻與你作對;當你不在意時,卻又安排讓人得到;面對人生境遇如此反覆之下,反而讓我將一切看得淡泊。



2024年4月30日 星期二

李白為何被稱為詩仙呢?

李白既被稱為「詩仙」,為何流傳於大眾之詩,反而不是仙氣飄逸的詩作呢?

其實,李白寫得最好的詩,並非修仙學道之詩,最受人歡迎的這首詩,堪稱神仙送給他<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下筆像被閃電擊中腦袋瓜,不只靈光閃現還加上萬鈞氣勢,只要有人唸了上句「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下句馬上就有人可以續接「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的地步!下文:「長風萬里送秋鴈  對此可以酣高樓⋯⋯ 欲上青天覽明月」,下文竟又能再現兩句不輸開頭的高超絕句:「抽刀斷水水更流 舉杯銷愁愁更愁 」,更是如流瀑般一發不可收拾,這四大句名詩,簡直已經到了,只要是一讀過就可以讓人不費吹灰之力,完全記在腦海裡的地步了,甚至在幾千年後的中國,更無人可再寫出超越此詩之地步!

這首詩的結尾:「 人生在世不稱意  明朝散髮弄扁舟」

<月下獨酌>:「花間一壺酒  獨酌無相親  舉盃邀明月  對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  我舞影凌亂  醒時同交歡  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  相期邈雲漢」

<將進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返,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  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  與爾同銷萬古愁」

<獨坐敬亭山>「眾鳥高飛盡  孤雲獨去閑  相看兩不厭  只有敬亭山」

<送友人>「浮雲遊子意  落日故人情」

描寫江湖人生,飄逸灑脫豪放!

描寫情思,婉約深悠細膩。李白尤擅寫相思,著名<三五七言>:「秋風清秋月明  葉落聚還散  寒烏栖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  此時此夜難為情」

年少時光,曾迷上金庸的武俠小說,在《神鵰俠侶》中,當暗戀楊過的郭襄,從此將與楊過分別,思及此生再無緣見面,臨行前留下這首<三五七言>。當年雖被小說情節吸引,但讀到此詩之時,內心卻被這首詩的愁情離緒,深深感動,而今反倒已將楊過和郭襄分離的情節全然遺忘,腦海中,獨留這首記憶猶深之詩,只是當年讀武俠小說時,並不知此詩作者,竟是李白!

此詩流傳程度雖不及李白描寫江湖人生的詩作,也不如「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這首被編入國小國文教材,也不及「浮雲遊子意  落日故人情」、「眾鳥高飛盡  孤雲獨去閑  相看兩不厭  唯有敬亭山」那般普及,不過此首動人的<三五七言〉詩,卻流露出李白還擅長敘述相思之情。

《李白全集》中,寫得好的相思詩,還有:

<相逢行>:「似月雲中見  相見不得親  不如不相見  相見情已深  未語可知心  暮雨來何遲  願因三青鳥  更報長相思」

<秋風思歸客>:「相思如明月  可望不可攀  且寄一書札 令余解愁顏」

<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岧嶤四荒外  雲卷天地開  茫然使心悲  黃河若不斷  白首長相思」

<送韓準裴政孔巢父還山>:「 昨宵夢裹還  雲弄竹溪月  相思若煙草  歷亂無冬春」


跳脫俗世思想的仙道詩,清寂高曠虛無,《李白全集》中,時而出現幾首仙氣飄逸的詩,如:

<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早服還丹無世情  琴心三疊道初成  願接盧敖遊太清」

<留別魯頌>:「獨立天地間  清風灑蘭雪」

<僧伽歌>:「戒得長天秋月明  心如世上青蓮色」

<贈清漳明府姪>:「心和得天真 風俗由太谷  琴清月當戶  人寂風入室」

<與元丹丘方城寺談玄作>:「茫茫大夢中 唯我獨先覺  騰轉風火來  假合作容貌  澄慮觀此身  因得通寂照  清風生虛空  明月見談笑  怡然青蓮宮 永願恣遊眺」


李白之詩,風格多元,後人很難將之歸類為那一種詩風,所以把他冠上「詩仙」的名號,表示詩人的最高境界。

千古好詩出現的機率,即使淘光幾千年來的詩作,也只能揀拾出不到百頁的好句! 



2024年4月28日 星期日

書名《山丘下的圖書館》-- 天母圖書館介紹

 

【地名由來】

天母地名的由來,與一位名喚中治稔郎的日本人有關。

1933年日治時期,中治稔郎自創天母教,當時在日人統治下,據說中治為促進台日文化交融和諧,請來日本天照大神,以及福建湄洲的媽祖(天上聖母)、台北寺廟奉祀的關帝爺等不同的神尊,安放在教內,供信徒膜拜,由於奉祝祭拜的神明頗多,信徒也漸漸多了起來,為了拓展教區使用,中治想找一個地方,蓋天母教的大本殿,據稱感應到神明的指引,來到士林街三角埔一帶建立教址,因此神社周邊的地方就被稱為天母。

天母教教義主張母愛是人類最強之物,母愛是神的「最大靈德」,也代表仁愛;因此,神以女性之姿顯現,天母地名的由來,即取自「天上聖母」始末兩字。

坊間常流傳天母一詞是台語「聽嘸」而來,可當做趣聞,但實際一個地方的命名不會如此草率,不可能取自一個不懂文化的農民的一句台語對答而來。


【附近公園】

   今天天氣不甚好,天空佈著點烏雲,不過對夏日的天氣而言,卻讓熾熱的陽光少了發揮的作用,微風輕拂過時的些許涼意,在早晨十點鐘以前,仍帶有令人覺得舒爽的氣息。

已經有段時間沒有來天母逛逛了,假日早晨漫步在中山北路七段上的小山坡,商店緊閉,經過玻璃櫥窗和鐵捲門時,並不感到無聊的最大原因,在於接近山腳邊下的兩排行道樹,穿梭著小公園,仲夏時分,我看著蹓狗的人,坐在東和公園裡的石階上,夏蟬聲聲,微風徐徐地,發了一會呆。

   圖書館外的東和公園內,有棵列為保護級的鳯凰木,樹木編號恰為很好記的3個8字:888。在一片樹林中,枝幹蒼勁挺拔而出,如羽扇般柔軟的綠葉,片片開展,配上鳯凰花美麗的紅色花朵,十分引人注目,我忍不住為這棵不知有幾百年樹齡的鳯凰木,拍了幾張照片。

   以往不特別喜歡紅色,卻被片片柔軟舒展開的鳯凰葉片裡,穿插著的些許爆紅花朵震攝,紅花配綠葉,竟如天造地設般地,展現動人姿彩。




























枝幹蒼勁有力挺拔而出,不知有幾百年樹齡的鳯凰木,似乎散發著樹靈,站在此處,風也吹得特別涼爽,沈浸在舒適的綠意中。




























 
【特色植物—鳯凰木】

   鳯凰木原產地在非洲,它的英文名稱為火燒了森林的意思,這名稱的來源在於有一位航海家,經過一個海島時,見到森林中鳯凰木開花,便驚呼森林大火,所以便將此樹木命名為:Flame of Forest 。
   在西方神話中,有一種火鳥,稱不死鳥,每隔一段時間,牠會自焚一次,並在自焚前,唱一首曲調優美的輓歌,然後牠會振動翅膀扇起火苗,將自己化為灰燼,最後在灰燼中重生,所以牠永遠不死。
   鳯凰浴火重生,與不死鳥劃上了等號,還有傳說鳯凰棲息的樹木,就是鳯凰木,如此諸多的神話傳說,加在鳯凰木的身上,增添了些許神秘的氣息。
鳯凰在中國人的傳說裡為百鳥之王,象徵祥瑞的意思,中國人喜歡用紅色來象徵富貴喜慶,鳯凰木被大量的種植,不知道是否源於它的紅,將大地渲染成豔麗絕倫的色彩?


【館藏特色:歐洲文化】

   不知道為什麼歐風總是給人高貴、雅緻的想像,是歐洲國土出產太多引導世俗的名人產生出的影響嗎?最古老的城堡內的童話故事,或者最浪漫場景的愛情喜劇電影、最時尚的風潮、最動聽的古典音樂、最美麗的藝術作品⋯⋯⋯⋯;太多了,歐洲充滿了太多人對於美麗的嚮往。
   生平最大的浪漫,來自於一場歐洲旅行,最貴的奢華享受,來自於買個歐洲名牌,吃道法國美食,來段西班牙小舞曲,最好找個歐洲情人?
   曾幾何時這些歐洲的繽紛想像,存在於許多人的夢想中,這些存有對歐洲美好幻想的人們,實際地告訴大家,歐洲的美麗與哀愁,等你成長了之後,歐洲其實不再如此令人魂牽夢縈。

【七星山系:天母水管步道】

   天母古道的登山步道口位於中山北路七段232巷中,全區海拔高度約300公尺,屬於台灣低海拔亞熱帶闊葉林生態系。從大屯山鞍部吹來的東北季風帶來強風、雨水和低溫,使山腰古道迎風面,呈現暖溫帶闊葉林景致;相反的山腰避風面溪谷陰溼地環境則利於熱帶闊葉樹種生長,林中熱帶板根、幹生花、纏勒遍生。
  古老碑文上記載,水道建於日治昭和三年(1928年)四月,台灣總督府聘請日籍技師佐野藤設計草山水道系統,為緬懷先民開闢水源之艱辛,後人應當飲水思源。
  興建水庫之後,取代了草山水道的供水機能,卻留下一條穿越陽明山至文化大學校區的曲腸小徑,閒來無事,愛好自然野趣的風雅人士,絡繹於路途中,彷若踏入古道悠悠時光之中,與少見的彌猴共享山林之美。



這座美麗的傳統三合院民宅,座落於天母水管登山步道內,找個天清雲淡的日子,出外走走,享
受綠野自然風光。


【天母中山北路七段咖啡館】

   漫步於中山北路七段的小斜坡山道上,兩旁林立著服飾店,寧靜閒適的人行道與繁華時尚錯落著,這條小斜坡成了市區內最多人喜愛閒逛的街道,其間少不了令人難以忽略的咖啡館。
   天母有些咖啡館充滿藝術氣息,尤其揮灑著歐式風情,不論白天或黑夜,各自吸引不同情調的客人。在這裡,最適合帶本書來這裏坐著,慢慢品味時光,沒事時,望望窗外風景;與幾位好友,隨性無拘的品嚐一杯熱咖啡、水果茶,再加上一小塊乳酪蛋糕;也許店內音樂不那麼耐聽,待膩了,就往小山坡四周的公園散步,或者到附近畫廊欣賞藝術作品,還有記得穿上運動鞋,也許你會想爬一趟天母水管步道!




2024年4月26日 星期五

再見,阿默克!

     我從雨裡,走進一片冬季。

    阿默克的辦公室位於天津街的一棟舊公寓內,與她相約的那天下午,原本天氣尚好,我正騎著U-bike在車陣中前行,剛經過松山菸廠附近時,開始烏雲密佈,像豆子般大的雨滴,點點地灑在馬路上,行人紛紛在路上奔跑起來,開始找遮蔽躲雨,我只好趕緊將U-bike停在最近的停車格上,由袋中拿出陽傘時,身上已淋了三分濕。

    匆匆朝捷運站走去,突如其來的雨,令我原本從容的時間,頓時變成像走馬燈般地趕場,與阿默克相約的時間,尚剩下十五分鐘而已,原本我想改搭計程車,卻又心疼車資,一陣煎熬之下,我發了一則訊息給阿默克,告訴她,大約晚十分鐘抵達,原因是臨時接到一通電話,需與人聯絡溝通。

    阿默克回覆我:「沒關係,我等妳。」

    以往與人相約,總是提早十分鐘抵達的我,沒想到這回反倒變成一位,讓人印象最不佳的遲到者,我為自己的謊言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換算成十分鐘新台幣一百五十元的車資,我啞然地對著倒映在櫥窗前的自己,笑了一笑。

    現實利益著想,我丟掉年輕人慣有的羞澀不安,以及太多的不必要擔心,這一切都是成長帶給我的轉變,我不再是昔日那位,非常注重一切細節的憂鬱青年了,這是成長還是退化呢?

    阿默克見我急促地趕來,貼心地為我倒了一杯白開水,天氣雖寒冷,但這十分鐘的路程,仍是我步出捷運站後,快步跑過天津街約二百公尺長的街道,及時趕到而來,熱汗微微自背後冒出。

    人生是一枚青澀的橄欖嗎?猶記得的一句詩,此時自我腦內一閃而逝,我想年少才是青澀,歷經歲月這把無情刀的磨鍊後,我們都會由青變紅再變白,由澀至甜至苦再回復成澀吧!

   阿默克穿著十分休閒隨意,令我心情也跟著放鬆不少,此時她望著我說:「原本要早些聯絡妳,最近事情較多,一轉眼竟差點忘了說要約見妳這件事。」

   我回答她:「沒關係,有時候人都會忘記原本要做什麼事,還能記得我就不錯了。」

   阿默克約我,主要是告訴我,願不願意幫一位歷史作家寫書呢?

   我心裡有點納悶,既然對方是作家了,又何必找人代寫呢?那樣作者要掛名誰呢?

    阿默克明確地告訴我,她將我定位為寫手,所以我得到的條件,就是寫內容,不必管掛名者是誰,這樣我可以得到的報酬約是**萬元。

   根據我在這行工作的經驗值,我客氣地婉拒了她的要求,告訴她歷史我並不擅長。

   「哦!」阿默克略微失望地看了我一眼。

   她的事業就是幫助剛創業者,找尋適合的人,配合工作。

   阿默克告訴我,大部份的創業者都要經過很多年的努力,才可能由一個人工作晉升到一個團隊的規模,剛開始創業的人,要面對得就是工作量不多,或者資金不足的問題。

   所以,阿默克的事業還包括幫創業者找資金呢!她這間西方天使的公司名稱,在業界頗有口碑流傳。

   沒有華麗的門面,精緻的辦公設備,卻能讓不少慕名而來的工作者,紛紛在她十坪大的辦公室內留下個人資料。

   果然,阿默克也邀請我留下個人聯絡資料,以及較擅長的領域,接下來,就是等待媒合工作的機會。

  「哦!」我略微失望地留下了千遍一律的個人資料後,拿起杯中的水一喝殆盡,短暫的寂靜橫亙在我們之間。

  這份寂靜似乎在檢視著,我和阿默克之間,只為工作上可能有往來的交集而見面,除了世俗上的利益之外,我和她之間,其實什麼關連都沒有。

  阿默克問我:「還想再喝一杯水嗎?」她見我,似乎才剛平息了趕赴辦公室的匆忙神情,貼心地透過一杯水問候著我,緩沖了點似乎事情談完了,人可以走了的冷漠態度。

  「好,謝謝!」我的確感到口渴,沒有婉拒她傳來的善意。

   阿默克此時的態度變得十分親切,她又問了我,平常都忙些什麼,我也回答她,大部份都做了什麼日常工作,閒聊了數句,透明玻璃杯內的白開水,也一點點地滋潤了我乾渴的喉嚨。

  喝完了水,我也感到彼此之間,一時無話可談。

  這回,阿默克沒有再繼續往我水杯倒水,我也覺得此刻正是應該告辭的時候了。

  我推開了白色的塑膠座椅,從座位上起身,向她道:「阿默克,再見!」

  阿默克沒說什麼,送我到門口後,我又再一次回望她那間舊公寓的大門一眼,朝她揮揮手說:「再見,阿默克。」

  一陣由樓梯間吹送來的寒風,吹散了她的短髮,有點年紀的她,站在門口,見我走進電梯後,隨後掩上了身後的大門。

  下次再見到阿默克時,也許可能是春天來臨的時候,也有可能是在任何一個季節裡,街頭依舊飄著雨絲,也有可能,我與阿默克,從今不會再見面,鑑於此種可能性,在那天回首一望的當下,我在心裡安靜地又對她重覆了一遍:

  「再見,阿默克!」


吉他上的和弦與貓咪(媽咪)


    貓銳利的爪抓破了C大調第四級七和弦的書頁,留下三處碎裂的小破洞。

    這把吉他很久以前就放在家中了,我卻一直沒有心思去撥動它。

    擦拭著佈滿塵灰的吉他,我把它橫放在長木桌上,一邊讀著從圖書館借來的《Basic guitar training 基礎吉他訓練(一)》。

    開始從和弦教起,學會看吉他的TAB譜,左手指按壓在吉他的六根弦和琴格上,右手指頭撥動琴弦,那六根弦由粗到細,弦音也由低沈到清徹。

    右手一撥動弦,壓住弦的左手指頭,隨著弦音的響起,開始一點一點的疼痛起來,練習了約兩個鐘頭,左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指頭的第一關節部份,已經痛得無法再按弦練習了。

    我終於感受到,當我躺在沙發上,閉目聆聽每一首優美的音樂曲調時,伴隨著的是演奏者彈指之間的血與肉付出,那長久練習下,麻木了的疼痛,超越痛苦後的技藝的昇脫。

    原以為吉他如此普遍的樂器,卻沒想到它的六根琴弦的構造,指法比一長排鋼琴黑白琴鍵還要複雜六倍,練習彈吉他,比練鋼琴困難。

    當我生平第一次閱讀音樂書時,面對的不再是單純的文字,而是由樂音構成的指法練習,看一條一條直線構成的五線譜上的小豆芽音符,下面一排吉他的TAB六條線構成的譜,上面標示著數字1到7,表示Do RE Me Fa Sol la si ,第八個高音DO,又回到數字1(低音Do)。

    我愛上了這樣單調純粹的感覺,像那一身黑的行路人,獨走在不需要有人的街路上。猶如《怪醫黑傑克》裡的場景,波濤洶湧的浪花不斷拍打著海岸,遠處烏雲低垂的天際,矗立於海邊的一幢孤寂的小屋,住著怪醫黑傑克,而每天每天,太陽沒有出來的一天,黑傑克永遠置於闐暗幽寂的海邊。  

    專注於學習當中的投入,使我這段時間不太想與家人說話,母親拎著洗衣籃望著我說:「今天比較冷哦!你要出門了嗎?」

    深吸一口氣後,撫平躁動的思緒,我略微按壓住不耐煩的語氣,和緩地說出:「我穿得很暖,不必擔心。」

    母親似乎沒聽見,逕自地往陽台外走去。

    寂靜仍舊橫亙在屋內,所幸,我要出門去了,不想再待在家中。

    貓咪哀哀地在門口叫著,我打開大門,牠立即前腳一躍,一下子竄跑到巷子外,身子在水泥地上翻滾,看見牠可愛的樣子,我的嘴角忍不住泛出一絲微笑。

    如果你對待媽咪可以像對待貓咪這樣的話,也許,家裡氣氛會好一些吧!貓將書抓破了,我卻無法對牠生氣?

    難怪現代人,已把貓咪當成不亞於人陪伴的一種替代品,人與動物相處的好感,並不需要透過語言,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有時往往因為話不投機,造成疏離的冷漠。

    我啞然失笑,手中撥動琴弦,彈奏著簡單的練習曲調,也許獨自練習一首「C大調和弦」,自彈自唱也能自得其樂一番。

    我脫掉原本要出門才穿上的外套,臨時改變了主意,今天,不出門,一樣可以靜心地待在家中。

    母親又問我:「不是要出去嗎?」

    我提醒自己,對待媽咪要有像貓咪一樣的愛心和耐性,不過,這回終究又沒忍住,脫口而出:「媽媽咪呀!可不可以不要問這麼多呢!」

   母親於是不再說什麼。

   話剛說完,我又後悔自己的不良態度。

   沈浸於樂音中,撫平我躁動不安的情緒,我為方才對母親的態度,感到後悔,於是,我走到陽台,主動幫忙家務,收拾了晒乾的衣服,對母親笑了笑,母親也帶著諒解的笑容回報我。

   也許,很多事不需要透過語言,但是,傳遞一份即時的笑容,可以緩解尷尬的處境。

   巷子外,家貓和野貓互相追逐玩耍,而我繼續撥動被語言取代的吉他和弦。



夜貓子



    一天之中,最為沈靜的時刻,屬於深夜。

    黑是最不容易引起喧嘩媚態的顏色,當陽光和月亮都沈沒於天際之時,一大片漫無邊際,舖天蓋地被黑襲捲了的夜,正上演著一齣悄無人聲的獨角戲碼。

    每當眾人沈睡之際,亦是我起身活動的時刻,似乎我偏愛跟常人作息作對的細胞,於夜落得最深最被人遺忘的那個點上,我才像個頑童兀兒個從睡床上一骨碌地爬起來,開始了我一天之中的另一種有別於白天的探索。

    遊樂場的邊緣角落,坐著一位望著鞦韆架的成年人,白天,這裡總被孩童填滿了嬉鬧的空間,似乎這遊樂場專為小孩子設計,沒有大人多餘的空間。

    深夜時,這座舊日遊樂場已轉變成,專為一人獨享而存在的遊樂場域,此時,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來佔領那僅存的兩個鞦韆架的皮革座位,盪著盪著,我似乎要一路兒盪到了外婆家,外婆喊我吃糖果⋯⋯。

    此時,已不必顧忌旁人存在時的眼光,沒有人會用狐疑或鄙視、嘲弄的眼光來觀看,一位成人在深夜盪鞦韆的畫面,我可以安心地變回那個還存在內心的小孩,卸下成人隱重的厚盾和包裝後,我也盪出了被風澆灌得滿滿的一身輕盈自在感,如夜晚清冷的鞦韆架。

    清清涼涼的夜風,陣陣吹襲之下,吹散了白日積累沈澱的污濁廢氣,如果月兒娘出來了,掛在黑壓壓的邊角兒上,只散發光芒,卻不會有熱氣的脅迫炙人之感,那會兒,我總愛想起,浪漫的李白,月下飲酒,一葉扁舟輕似浮萍,浪跡到天涯,海角的另一頭,等待他的人,也是一個孤獨的自己,沒有一個相思的人,再等著他的歸期,沒有一個知交,再等著他的音信,隻身一人融入了宇宙的荒涼之中,這樣飄浮的游走江湖,是否也是米蘭昆德拉所言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呢?

    漫步於深夜的街頭,我不禁噗哧的笑了出來,那社會新聞慣常描述,罪犯似乎總愛潛藏於這容易令人興起血腥暴橫的深夜中,黑夜似乎是危險的溫床。

    當對深夜時刻,愈加了解,愈容易令人沈迷於此時,沁透了心的靜與涼,那似乎不是有血色的刀子進出的時候,反倒是與冷靜歸為同類的時光。

    貓兒輕輕地睡著了,蜷伏在室內一隅小椅凳上,貓兒的睡眠時間,不像人一樣一睡好幾個鐘頭,動也不動地,貓兒愛邊玩邊睡,睡一會兒,爬起來走動走動,然後吃一點食物,又趴在戶外走道上,看著外面一會兒,看累了,又躺回到睡凳上,繼續半瞇著眼,似睡非睡。

    不知不覺間,我也感染了貓兒的睡眠習慣,睡眠時間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一下子忽遠忽近飄在天邊角兒上,似淺似深地在恍若夢境與現實之間移擺,忽然兒,一下子像回到悠悠然的教室課堂上,聽國文老師不教詩,卻愛用唱歌的方式來輕輕唱著那闕「陽關三疊」。

    這曲調兒,自童年時代即印在我腦海深深之處,每當夜半時刻到來,我想起遠方的故人之時,也總會哼哼呀呀地,獨自散步時,唱個沒完。

    靜,最深沈的靜默之時,令人容易想起淡漠的往事,尤其獨飲一壺酒,獨酌一杯茶時,伴著人的,總會有那些個趨之不散的,久遠了的記憶,這些個往事兒,就像舊日遊樂場上的鞦韆般,盪來盪去,也像遊魂兒似的,它們決心跟著這些記憶的主人,一輩子,也許也印在人的潛意識之中,再度輪迴於下輩子呢!

    偶爾當一只夜貓子,我也愛上了這樣的稱呼,跟我家的貓兒一樣,我也深深地愛上夜晚時刻,愛摩娑於我腳邊的那兩只小愛貓,看著牠們趴在沙發一角,瞇成一線的睡眼,我愛蹲在一旁,輕輕撫摸牠們的額,輕吻牠們的臉頰。

    貓兒也像深夜一樣,睡得輕輕悄悄,但,只要有一點兒摩托車聲劃過街頭;或,只要一陣猛烈的風颳過屋簷上時,牠們也可能轉瞬醒覺於下一秒之間。

    夜,是多麼靈巧的像貓兒似的。


2024年1月11日 星期四

《星期日沈思》-- 待出版


   <序 .前言>

    這一整年,在形式上,其實天天都是星期天,但星期天對我而言,並非放假日,而是星期一到星期日,每天日子都過得差不多的意思,在此統稱為星期日。

    一旦脫離了上班族的生活,很多人的日子,將會活在忘了今天是星期幾的色彩當中,這群人的工作模式,調整成有事情就得忙,至於忙碌的時間則不一定,即使三更半夜也當做白天,即使國定假日也當做星期一,星期幾,對他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天都得工作,放假日就是沒工作的時候!

    有時候,放假日太多了,令這群人都忘了今天到底是星期幾呢?猶帶旁人提醒,但忘了今天是星期幾,又有什麼關係呢?

   長期訓練下來,這群人自有一套行事爬摸準則,偶爾日夜顛倒,別人放假,他們工作,別人工作他們放假。

   避開吃飯人潮,也避開年節假日的熱鬧,每一天對他們而言,沒什麼差別,沒有憂鬱星期一,也沒有小週末星期三,也沒有週末夜的星期五夜晚⋯⋯。

   不必趕上班時間,卻起得比別人早,每一天,對他們而言,都適合騎著單車,獨自沈思。


2022/10/16 (日)汐止 露意莎

   昨天下午,我找到一隻出現在汐止圖書館的黑天鵝。

   很久以前,我記起來了,曾經在書架上翻閱過這本書,那時候我只看了一兩行書的內容,依稀只記得「黑天鵝」這三個字而已。

   這十年來,我竟未曾再讀過西方哲學書籍,在上星期的某天下午,我覺得時間過得太空白些,忽然感到有點心慌,雖然往常我慣常在中午吃過飯之後,小睡一會兒,但我也忘了是上個星期幾的那個下午,我躺在床上,卻一點都不想再陷入睡眠當中。

   我戴上遮陽的外出帽,大約在接近午後兩點左右的時刻,我往住家附近,那間我一向不太看得上眼的小圖書館走去,照常經過那間麵包店,我也留意他們新裝潢的店面櫥窗架上,擺滿了各式不同的麵包,最上一層照例是吐司,像紅豆吐司、奶油吐司、椰子口味,或者是一條,我最近最喜歡的白吐司口味。

   以前,我總覺得日子過得太平淡了些,業餘又去找些兼職工作,打發時間,也希望日子可以有點變化,或添加些色彩之類。

   我想起來了,我近乎十年時間沒有再看過哲學類書籍了,不知為何那天下午,當我由大街上往圖書館的那條,有點狹窄的小巷中穿過去時,我又記起來了,年輕時候的我,也像那天下午一樣,經常在大街小巷之中穿梭,而每一條街道巷弄的終點,總是連接著一間又一間不同的圖書館。

   我從圖書館架子上,選了兩本哲學類的書籍,一本是《走路的哲學》,一本是《蘇格拉底的咖啡館》,一個禮拜左右,我看完了這兩本書。

   這間小圖書館的規模,遠比不上市立圖書館的藏書,但仔細觀看書架上的書名,還是可以找到自己想讀的書籍。

   於是,我又挑中了那本關於黑天鵝的書,書名是《黑天鵝效應》。


2022/10/24 (一)內湖 露意莎

    蒙田是法語,山的意思,

   《黑天鵝效應》書裡提到這位法國思想家、作家,寫了一本《隨筆集》,也許過一陣子我會把這本書買回來看吧!

   網站二手書內出現這本書的不同版本,價錢也不太一樣,無法閱讀書本內容,令人難以判斷翻譯品質,實體二手書店找到這本書的可能性,比網站二手書店還要低許多。

   胡思二手書店的總藏書也不太多,公館附近的二手書店雖較多,我卻不太有興趣到那一帶找書看,台北車站重慶南路上的新書店,經過兩年新冠肺炎的侵襲下,人潮更蕭條,三民書局內,幾乎找不到五個看書人,或買書人,如果你在非假日時間,經過這些書店時,看到的景象,就像這樣。

   這也是我特地不選假日去逛街的緣故,沒什麼人的街頭,反而是我這種人出沒的時刻。

   黑天鵝也不像這本《黑天鵝效應》的作者所言的如此稀少,今早我坐在內湖咖啡館內,幾乎連一分鐘都沒停的英文歌曲一直在耳邊擺盪,我覺得這聲音簡直比狗吠聲還吵,狗吠往往也只有幾分鐘而已,我卻得整個早上,一秒都沒停的一直聽這些爛音樂。

   不過,我卻記起來了,二十多歲時候,曾在故宮至善園內,見過一隻黑天鵝。

   如果作者有見過東方的白鷺鷥的話,也許會發現,一隻黑色的白鷺鷥,遠比黑天鵝還稀少,或許可能根本找不到一隻黑色的白鷺鷥呢!     

 

(待續⋯⋯)